kklovv

只是听了一首歌的丧病
第二人称

—————————

我走啦。

好，路上小心点。

拜拜，

拜拜。

好像会下雨，带着伞吧～

下班的时候，等我去接你。

你晚上早点回来喏，玛丽他们要来我们家吃饭。

不管过了多久少年，你还是不会忘了在她出门之前和她道别这件事。

不论是热恋时她总喜欢粘着你，时不时在你要出门的时候，故意拉着你的手，促狭地笑着要告别吻，享受你难得的窘迫。

还是结婚了好几年后她还是事无巨细地把保温杯、围巾、手套帮你准备好，送你走到门口。有时候就算你们吵架了，也不会有人摔门而去。

你早已忘记了那次因为什么事两人起了争执，却记得自己在外面透完气回家的时候她小小的身体缩在沙发上睡去，脸上还有泪痕的样子。你蹲在沙发前小心地擦着她的眼泪，她却因为你的动作一下就醒了。

[你回来啦。]

[回来了。]

[不生气了吧？]

她扁着嘴委屈地问着，眼圈还是红的。

这些年，你们从来没有跟对方说过对不起这个词，因为永远有人会先退一步，因为相比起幼稚的赌气，只要看到另一人暗自神伤的表情，你们都无法忍受没有对方陪伴的时间。

每次道歉的话快到嘴边就会被已经分离不开的亲昵打断，那些【对不起、请原谅我、我错了】反而显得很可笑似的。只剩下一次次好笑而脱线的【你晚上想吃什么】【陪我一起去散步】。

[是你不要生我的气。]

你一边不经意地说着一边把热乎乎的纸袋拿到她面前。

[刚才在路上看见有卖车轮饼，吃吗？]

[呀！车轮饼！好久没吃了。]

只见她大大地咬了一口之后，就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慢点吃。]

你帮她擦掉因为粗心留在嘴角的食物，安静地看着她吃。




你忘不了她的眼泪，更何况自己是那个让她心伤的人。

她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一开始，拒绝你的诱惑，去做那些你觉得毫无用处的事情，看到卓拍回来的那些照片，她单薄的身体里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你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无畏无惧的人，你困惑，你好奇，你开始对她感兴趣。




一直以来，对于那些难过的情绪你的感知一直都是钝的，因为你惯用排斥任何温柔的自嘲来拒绝他人的靠近。

【因为怪物不会输给人类。】

那些荒唐幼稚的话你现在想起大概也是会忍不住脸红的。

如果你是怪物，那么李世真就是那个屡次被你咬伤还要靠近你的蠢人类。

而你早就她被驯服了。

在你开始时不时查看手机，等待她的消息的时候。

在你开车去接出差回家的她，一路上狂奔的心跳开始。

在你总是舍不得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起。

在你因为她不在身边就辗转难眠的夜晚。

在你因为想念因为疲惫，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的那一刻起。

就算你不愿承认。

你一直记得她说过自己是像她导师一样的存在，却不曾告诉过她，其实是她教会了你很多事。

教会你坦然面对喜欢并不是真的那么困难。

教会你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原来交织着甜蜜与酸涩。

教会你信任她、依赖她。

不过最近你都一个人出门，记得做好她交代你的每一件事。关好窗户，把衣服收进来，药要记得按时吃。





你曾说过在结局来临之前，一切都不会结束。你也不会用明天的幌子来欺骗自己事情会变好。

不过，最近你好像做了很多你原本不会做的事情。开始看她喜欢的书，开始学着做她喜欢做给你吃的甜点，甚至开始打理起了院子里的盆栽。

你用尽了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自己去想没有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医生告诉你，她的病情的那一刻，你竟有了害怕的情绪，所以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医生跟你说的那些治疗方案、那些安慰，你听到了每一句，但没有一句话听进心里去。

你一直都是一个诚实的人，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欲望，诚实地面对随时有可能失败的风险。你无法忍受停下来的了无生趣，你与危险共舞，与欲望博弈。

而此刻，你竟开始倾羡他人的自欺。

【会好的】，【等你好了之后】，【有一天】，那些灰色的谎言是心伤者的止痛药，被眼泪浸透，每次咀嚼，都苦中带涩。

你明明白白那苦涩，却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比起诚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你会失去她】这件事让你不知所措。

即使你知道害怕让人软弱，即使你讨厌那软弱。

从很早开始，你就因为她停下了脚步。

而现在的你，竟开始奢望时间可以走得慢一点。





尽管你年少就在外收账，早已看过了世间百态，但你一直都明白自己不善于与人往来。

表白自己的情绪总让你觉得尴尬和脆弱。

如果你是哑巴，李世真就是可以读懂你的那个人。用她每一次温柔的注视，和每一次距离把握得刚刚好的靠近，用让你沉迷的温暖怀抱。

不过最近她总说你变得唠叨了。角色对调，她好像变成了安静的那个人。而你发现自己居然像个傻瓜一样，不知道该怎么逗她开心。

就在你因为自己的笨拙暗自苦恼的时候，每一次见到她，她温和的笑颜都会让你不再犹豫徘徊，在她温柔的目光里，你感到安全。你不经恍然那么多的时间过去，你还是那个告白之后，看着她的笑容，就只能愣愣呆在原地的傻子。






可能是最近因为天冷的关系，那家在家边卖车轮饼的小摊也休息了。

【今天没办法买了呢。】

你和司机说了之后，车子便调转方向在雨雾里沉默地穿行。

不论天晴与否，在这段必经之路上的寺庙总是香火缭绕，熙熙攘攘。

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世真总是拖着你的手去周围瞎逛。偶然发现了好吃的冰淇淋店, 就叫你陪她坐在一群小朋友之间，品尝香草口味的冰淇淋。每到重大的节日，离家不远的寺庙鞭炮声接二连三地响，她会像小孩子一样拉着你陪她进去瞎转悠。

寺庙并不是世外桃源。看见那些人们拥挤着点香供奉，推推搡搡的模样，听着那些口角，你一点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明的存在。






不理会司机的劝阻，你独自一人撑伞下了车。看着眼前湿滑的台阶，你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级。

下雨天里，烟硝的气味在冷湿的空气里闻起来有点儿呛人。

在潮湿的雨雾里，缓缓上升的香火将那些信徒的面容隐去，只剩下隐隐闪动着的烛火照亮的佛像。

自从她生病之后，你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庭院里早春的梅花初绽，在枝头红的热烈而纯粹，一如你不曾淡忘的，与她初见。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用头衔、用金钱、用身份，维持着那点可怜的安全感。没有人像她一样大胆，顶了一个假的身份，穿了一条借来的裙子，就敢闯进这个用算计和权衡编织的世界。

那一抹红色意外闯入你的波澜不惊的世界，以一个浅笑，一个问句，翻动起层层涟漪，让你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你和她从此往后，纠缠复纠缠。

你遇见她，于是你诱惑她，以世人求之不得的筹码试探她。

你欣赏她，于是你击倒她，让她堕入深不见底的旋涡，在良心与道德的摧折间，看见真正的自己。

你懂得她，于是你放开她，让她去属于建立自己的王国。

你爱她，于是你停下，坦然接受那个从她眼睛看到的自己。




那些僧人们的祝祷和唱诵让你的思绪平静下来，你注视着大殿内慈悲的佛像，觉得有些许尴尬，竟不知如何自处。

一直以来，你都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你不需要依靠无谓的希望来支撑自己，也不需要神明的恩施。

而此刻，你灰白的发被乍起的晚风吹乱，身后是翻涌不息的厚重云层。你闭上眼睛，任由飘洒进来的细碎雨丝打湿你的头发，听着寺里悠远而空寂的钟声，默默祷告。





透过被雨水漫漶的车窗看出去，视线里是深浅不一的灰。浸湿了冰冷雨水的城市，远方的山朦胧模糊的轮廓，临近晚餐时分高楼里亮起暖色的灯，拥挤在公交站台的人群，拿着颜色鲜艳的雨伞在路边嘻闹的孩童。

不过，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毫无眷念，也不会停留。

你知道，有人正在等你。

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的车在水泥地上碾出黑色的痕迹。傍晚时分的医院和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们进进出出地奔忙。一些穿着病服的患者凑在一块儿看音量过高的电视剧，有说有笑地谈论剧情，提着保温桶脚步匆忙的女子身上还有未干的雨水，靠在窗边独自抽烟的男子神色凄然地出神。

而陷落在一片灰色里的走廊，房顶上悬着银白色的灯，亮得令人炫目。冰凉的光线，打在你苍白得能见到青色脉络的手掌上，有着砭人肌骨的寒。

你在这样的灰色里停顿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寺庙里的祷告，摇摇头叹一口气，无奈地笑了

听着窗外愈加细密的雨声，你挺起腰背，加快脚步，一步步走向那间病房

你打开门，露出只有她熟悉的笑容，轻声唤她

世真呐。













———————

你为什么喜欢刀片啊？
因为我最喜欢的那个笔者就是刀片狂魔。
第一篇是雨，这篇也是，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