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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眼泪

眼泪是软弱的吗?是吧。不是有那句很有名的话吗，人不是因为悲伤流眼泪，而是因为流眼泪而悲伤。

对于李世真来说，爸爸妈妈因为车祸相继离开，那一段记忆好像是被刻意大脑删除了，留了多少眼泪呢，不记得了。凡人不都是这样依靠健忘、迷糊来治愈伤口的吗？

从最先的一知道噩耗的惊惧，到后来明白事情再也不会好起来的现实。眼泪有用吗？去世的妈妈不能活过来，病情危险的爸爸也大概是在拖时间罢了。李世真有时候只是看着地上的花纹什么都不想，就那样呆呆的看着瓷砖上一圈圈的花纹。才能够把那些[为什么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那么善良，为什么坏事还是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念头赶出大脑。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眼泪了。



会有天生就不会哭的人吗？没有吧。

人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在哭声中离开。

除了婴孩时期可以没有理由地大哭之外，只要开始记事了，每次哭的时候总会有人说 【不要哭了 哭有什么用】这类的话。 



李世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这一点徐伊景一直都知道。

 就算是差点丢了命的那天晚上，也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道歉后才生气地留下决绝的眼泪。 

可是这个人呐，和自己在一起后好像突然变成一个泪腺发达的人了。

之前那个不管自己说了多伤她的心话的也倔强着不流泪的李世真好像不见了。 



有一次在日本两人一起出席晚宴，早就为李世真准备好礼服的徐伊景只是在前一天表情淡淡的通知了她。在晚宴上，人家问起站在徐伊景一旁的是谁，她也只是简单地介绍她是S画廊代表李世真。

晚宴结束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好像是习惯了李世真只要在家里就喜欢黏着自己，可是今天晚上回到家的李世真很奇怪。没有像往常一样一回到家就缠着自己说个不停，也没有拖着自己的手一起去院子里散步。她只是情绪低落地挂好大衣就躲进房间里去了。

【咦，怎么了，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徐伊景随着她的脚步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就看到坐在窗边背对着自己的李世真，微微驼着背，眼神黯淡，看上去失了魂魄一样。

 徐伊景有点踌躇着不敢上前。她可是徐伊景啊。她怎么会有害怕这种情绪。可是和李世真在一起之后，还是会惶恐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恋人。所以一切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声音低哑的 [李世真]



眼前的人好像被声音惊醒似的，抬起头看向她，茫茫然的样子。好看的喉结不时吞咽着，好像有话想说，而眉眼间却带着犹豫。

[徐伊景，我是你的什么人。]许久不说话的李世真突然幽幽地说了这句话。

爱让人盲目，也让人患得患失。

在李世真的印象里，上一次两个人一起出席这种场合，还是徐伊景让她去偷朴建宇那次。

是不是这个人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作她的万能钥匙，只有对事业有利，才会承认自己的价值。

 


[你说呢，李世真，你是我的什么人。]

听着徐伊景平静无波的反问，李世真因为拼命忍住眼泪而撑的发疼的眼睛不由地掉下泪来。啪嗒啪嗒地打在晚礼服上。 

对啊，自己算是她的谁呢。最讨厌软弱的徐伊景大概也会讨厌自己这种没用的样子吧。



可现在，什么都不怕的徐伊景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在看见李世真的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心就不受控的酸软地塌陷了一片，手足无措地想找面巾纸给她擦眼泪。这个人像孩子一样哭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眼睛红红的，不看人，也没什么声音，只是一昧地留着眼泪。牙根也因为隐忍紧紧咬住，整个人抽抽噎噎的，微微发颤。

这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一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眼睛，此刻，只剩戚戚然的一双泪眼，真是叫人不忍看。



徐伊景只好快步走上前，揽住李世真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唇靠在她的耳边柔声说着 

[不哭了不哭了，是我的错。]

这个人听见自己说的话却在怀里哭的更凶了。还在怀里发出闷闷的听不清的嘟嚷声。夹杂在呜咽声里的细碎哭泣，一声声敲在徐伊景的心上，让她不由得抱紧怀里的人。



【李世真，你再哭下去，我也要哭了】

这个人的眼泪像是催泪弹一样，再加上委屈的样子，让自己原本干燥的眼睛也不禁变得有点湿润。

[骗子，大坏蛋，你总是欺负我]

【哎，真拿你没辙】

徐伊景只好无奈地任由李世真的眼泪濡湿大衣，待她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才敢拉开一点距离，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抹掉李世真的眼泪。


【李世真 你是傻瓜吗 】

李世真的眼睛还浸着些泪，抬起头迷蒙地看着眼前的人。

看着这个人无奈而宠溺的笑容，那些零碎的温暖画面在熟悉的气息里慢慢占据自己的大脑。

爱是形容词吗？对于徐伊景来说爱一直都是个动词吧。这个不爱说情话的人知道自己生病就马上赶到身边，还要嘴硬地说是因为不想拖延工作的进度。嘴上说着自己幼稚，像个孩子一样贪玩，可是每次都默默陪着自己做了很多幼稚的事情呢。


还记得在明朗和煦的春天里，和自己在公园的大草坪一起放风筝，全世界最厉害的伊景因为输给了小小的风筝而微微恼怒的可爱样子。

还记得漫长夏夜里和这个人一起在热闹的夜市十指紧扣穿过熙攘人群掌心的温度。

还记得数不清的黑夜里这个人牢牢锁住自己一切的那一双眼睛。

还记得…



自己也许真的是个傻瓜吧。这个人所有的温柔早就全部给了自己啊。

你会遇见那样一个人，在她面前，不用逞强，也不用伪装，难过了就可以趴在她的肩头放肆哭一场。

眼泪真的是软弱吗？其实是勇气。

因为有你的宠爱，我才能放声哭。不用伪装，不用硬撑。

这个人，让你明白原来爱也可以参杂如此多的情绪。占有、担心、嫉妒、保护、怨恨、想念。

透过她，你看见这世间被各种谎言伪饰的欲望。透过她，你看见在暗夜里无数璀璨灯光中最明亮的那一束。透过她，你懂了爱念一个人，原来可以那么的甜蜜。

7 一起看恐怖片

徐伊景后悔了，一开始自己就不该答应李世真陪她看恐怖片。可是对着李世真扁着嘴，晃着自己的手臂说“陪我看嘛，陪我看嘛”的样子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拒绝。

结果就是因为担心终于搬来日本久居的李世真会无聊，而特意在家里配设的放映机、音箱之类的，效果好的出乎徐伊景的预设。

被拉到客厅的徐伊景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笑眯眯的李世真跑动跑西地忙着。她准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放在茶几上，还蠢兮兮地把沙发放满了抱枕和毯子，最后把所有灯都关了，窗帘拉紧。一瞬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屏幕的闪动着的银光。



李世真选的电影是《沉默的羔羊》。举止绅士得体，却又暴虐的汉尼拔医生那双蓝眼睛，透过屏幕看着你，好像能看清你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勇敢无畏的史达琳在一团迷雾中追寻野牛比尔，汉尼拔给的只言片语的线索让她一步步靠近真相的同时，自己好像也被他那双总是微微笑着的、难以捉摸的眼睛一点点切割、分析。

那些以为时间过去就会淡去的记忆，其实从来都不曾消失过，那些以为自己拼命努力就可以改写的狼狈、脆弱还深深地刻印在那里。



[停下的瞬间会死掉，在已逝的时间里，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呼吸，所以在斗争]

这场斗争有多危险徐伊景一直都知道的吧，因为利益而左右摇摆的同盟，彼此的关系像是一根脆弱的线，双方都权衡了投入与产出，只要略有危险，便会毫不留情地斩断。



李世真感觉到身边人并没有想自己预料的那样害怕，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屏幕。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冷言冷语、目光冷冽的人。

[生气了吗]李世真不由地担心着。

小心地凑上前，捂住眼前人的眼睛，可以感觉到睫毛软软地扎着自己的手心。



陷在过去里的徐伊景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感觉一双略带干燥而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眼睛上，一时间，那些黑暗沉重的记忆暗潮，像翻腾不止的海浪遇见松软细白的沙滩，瞬间消解了。


身后人的怀抱妥帖而安全，原本因为突然的动作而不安地跳动的眼睑慢慢回归平静，徐伊景闭上眼睛，就这样放任自己往后靠，落入她单薄而温暖的身体。


从来都不相信有神明的存在的徐伊景，在这一刻，也想许一个傻傻的愿望【如果真的有神明在上，希望这个人一直一直都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吧】






8 怪物

徐伊景会记仇，这是李世真最近才发现的。

李世真来日本后，有时候下雨的晚上她们会什么事都不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每次这个时候，李世真会特别自然的躺下来，把头枕在徐伊景的大腿上。

平日里总是挺直腰背，从不表现出疲惫状态的徐伊景，在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跟李世真立了规矩，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是李世真口头上喃喃答应着，行动上就全当耳旁风。



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总拿耍无赖的李世真没办法，还是就喜欢逗她生气然后看她懊恼的样子。想要用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来维持自己和李世真在一起后就所剩不多的威严这种幼稚的初衷如果被李世真知道了大概也会发笑吧。


在第一次她靠上来环着自己肩膀的时候，混合着沐浴后干净的气息闯进徐伊景的呼吸，一呼一吸间，心绪被甜甜的气味打乱，心跳慢慢加快，得用尽全力才能装出淡然的样子。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有不自然的样子，[你是徐伊景，不可以那么没用啊]，而心跳却不听话。身旁的人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专注地看着电影。肩上手的温度暖融融的，夜里的电视屏光停顿着光暗交替，光亮一会儿，暗一会儿，不经让人犯困。

也许是这个人暖暖的体温挨着自己，她干净而平稳的气息让原本加快的心跳也被安抚得慢下来。或许比起紧张更多的是安心吧，在这个人身边，一切算计谋划好像都失效了，自己昏昏欲睡，想就这样靠着她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李世真自顾自地拉过徐伊景的手，把头窝在她的肩膀上。说着[伊景，肩膀借我靠一下吧，有点困了呢]



徐伊景不回答，只是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可以睡的更舒服一点。

而在徐伊景看不见的地方，李世真偷偷扬起嘴角。

[这个人一定不知道在环着她的肩的时候自己就感受到她的心跳声了吧，“咚咚咚”地响着，这个总是云淡风轻的人原来也会为了自己紧张啊。算了，还是不调侃她了，谁让自己就是吃她这一套呢]



之后这个人就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随意的把腿驾在自己身上，甚至睡在自己的肚子上边吃零食边看电视，那些有的没的垃圾食品，徐伊景看到那些包装袋就要皱眉，李世真还时不时的喂自己一个。

记得有一次因为连续几天的忙碌，好不容易两个人有时间一起宅在家里，晚上就还是一起挤在沙发前看电影。

[嗯？世真不是说我是怪物的嘛，干嘛还要靠近我。]

[因为这个怪物很可爱啊。她总是装凶推开我。还说我是草食动物。可是现在，她只能做我的人肉靠枕。]

[你很得意嘛，李世真]

[是啊，因为伊景就是我的小怪物呀]


看着笑眯眯的李世真枕在自己腿上动来动去还一脸骄傲的样子，徐伊景原本想要装出威严的样子吓吓她的念头不经而散，手抚上她的发，没有规律地一下下顺着。 



李世真有个秘密，那就是她其实一点儿都不爱看电影，她只是喜欢有这个理由可以肆无忌惮地粘着徐伊景而已。

徐伊景知道吗？当然啊。

因为每次看电影李世真都会中途睡着，不管看的是喜剧片还是剧情片。电影一超过30分钟她就会像疯玩了一天的孩子那样沉沉地睡去，有时候还“呼噜呼噜”地打着轻鼾，徐伊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差点儿笑出声，难得调皮地想捏住李世真的鼻子让她安静点。 



可是已经伸出去的手在抚上她的脸的那一刻又舍不得了，从眉毛、眼睑、脸颊到下巴慢慢抚摸着。看到眼睛下方的乌青，不禁想【这个人其实很累吧】


自从韩国的事业都交给她后，自己在日本都能听到别的公司的人夸奖她能力强呢。而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让自己帮忙，一副【我可厉害了，是伊景教我的嘛，不用担心啦】的闲散模样。


自己有时候问起韩国的情况，这个人偏偏不回答，而是转移话题耍赖着让自己陪她做这做那。



后来，从卓那里徐伊景才知道，其实自己离开韩国后，画廊并没有淡出那些嗅觉灵敏的人的视线，而是接连地被当作靶子攻击。而这一切，这个傻瓜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而是那一段时间在白天的行程都被排满的情况下，熬夜工作到深夜。在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后，利用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和互相猜忌，游走说服，干净利落地收拾了他们，叫他们再也不敢轻易打画廊的主意。


也许是现下一下下抚着头发的动作太舒服，玩累了的李世真好像又睡着了。


还在看电影的徐伊景，不动声色地调低了电视的声音，拉过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李世真身上， 然后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个人像个孩子一样的睡颜真好看啊。]



 









————————关于放风筝的碎碎念

对于从小就常常疯玩到天黑才回家的李世真，这些有的没的事是最拿手的了。她轻轻松松就将手里的风筝放的高高的，动作娴熟地放线收线，风筝自在地荡在上空，大风把风筝线吹的“哗啦哗啦”地响。

可是跟在她身后的徐伊景费力地拉着风筝跑着，风向好像专门和她作对似的，每次快放起来的时候风筝就被风吹的歪歪斜斜，坠了下来。扁扁的风筝可怜地拖在地上，风筝线还缠的乱七八糟的。

几次失败的尝试后的徐伊景像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地走在后面，而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李世真笑眯眯的蹦跳着赶到她身边，然后将手里牵着的风筝线大方地交到徐伊景的手上，握住她的手说

【让我来教伊景放风筝好不好】

后来，徐伊景也终于顺利的把风筝放的高高的了。

看着身旁开心地追逐风筝的徐伊景，李世真不禁想【这个人的笑容，才是温暖五月里最明亮的存在呐】

————写着写着总跑偏大概也是种病，多担待点囧orz…

谢谢阅读。

同一个词也可以写三次的作者君已经放弃自己了(e_e)

每次她们互相说对方说过的话，总会想[一元真的是灵魂知己啊]

希望没有把徐伊景写的太软了

欢迎留评论和讨论:D～